小卷毛

【毕侃】番茄炒蛋（6）

凡人爱情故事

炒蛋一盘，

敬请食用。

13.

 

那次回伦敦以后，他把所有找上门的项目都接了。

每天起早贪黑，连同租的舍友都难得见到他一面。

 

某天，在咖啡厅买了咖啡抬脚就想走，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原来学姐他们的课程结束，马上要回国了，大家聚在这里话别。

“最近忙什么呢！想联系你都联系不上，快过来坐！”。

李希侃拿着咖啡坐过去，面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哇~恭喜！”

 

临走的时候，大家一一拥抱祝福。

学姐说：“走啦，啥时候你回国了，叫上雯珺新淳一起聚聚。”

李希侃乖乖说：“好，你们一路平安。”

 

看学姐他们都走得远了，低头把杯中的咖啡饮尽。

都冷透了，留在嘴里，只有一点点涩和淡淡的苦。

 

 

他一头扎进学习和工作里，每天每时每刻分分秒秒恨不能都排满琐事。

忙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有时候，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去过。

又或者，那一切，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两个月后，他被Lucas缠住。

 

Lucas是个意大利帅哥，金发碧眼个高腿长，走在路上都能让人频频侧目。

李希侃那阵子没日没夜的拍摄，常常要去仪器室借还各种设备。

某天下大雨，李希侃拿外套把器材包在怀里，就往雨里冲，旁边人快步跑下几节台阶把他拉回楼里，问他是不是疯了？李希侃冲他笑了笑

那人就是Lucas。

 

按他的话说，他对李希侃简直是一见钟情。 

然后穷追猛打。 

Lucas人不坏，还带着点天真。

从那以后每天热情洋溢地想约李希侃出去，李希侃都以各种理由一一婉拒。

 

李希侃长得可爱，加上性格开朗，能力出众。到了伦敦以后，追求者不敢说络绎不绝，但陆陆续续，确实也有不少。 

他脾气好，旁人有事找他帮忙，他都很少拒绝。 

却唯独在感情上，从来不肯让步。

李希侃不想伤害他，所以往往都是能避则避。

 

后来去还器材又碰见他，好死不死还又是大雨。 

李希侃打过招呼就想赶紧走，他才跑进雨里，谁知道Lucas拿了伞，立马追上来，拉住李希侃说要送他回家。 

李希侃坚持说不用不用，Lucas坚持要。

 

大雨中拉拉扯扯的也不是办法，李希侃只能让一步，把他拉进教学楼下的咖啡厅说：“好吧Lucas，我们好好谈谈。” 

咖啡厅的门只能半开，Lucas护着他走进去，他暗暗打着腹稿，才发现自己几乎快被他揽在怀里，他挣脱了一下 “Lucas，你先放开我” 

“好吧。”

 

刚坐下，立刻单刀直入的问他：“侃, 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

 李希侃说：“Lucas，你真的很好。可是我不能。”

Lucas问：“为什么？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或许我还可以努力一下！”

 

“我喜欢的人吗？”李希侃愣了愣才说：

“他很温柔，有很聪明，他唱歌很好听，做饭很好吃，悠悠球玩得特别好。”

 

“他走在我前面的时候，好像一棵树。”

“他走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就能摘到星星。”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笑”

“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幸福”

 

他对着Lucas，仿佛看到了回忆里的人，自顾自的说起来。

Lucas问了他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反应。

他听到Lucas叫了他名字，声音低低的。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跟毕雯珺说自己名字的时候。 

在图书馆的湖边，初春的阳光照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

李希侃说：“侃，是侃侃而谈的侃。你可以叫我侃哥。” 

 

毕雯珺当时笑了吗？ 

他都快忘了 。

 

他又想起了那天，他笑着对出租车里的女孩子说话。

不知道在说什么想什么，面上才能有那样的温柔。

 

他这两个月的逃避仿佛一道虚幻的城墙，这一刻一下子被击得粉碎。

滴滴点点，全都涌上心头。

 

一年前离开的时候他没哭。

这一年日子再难熬他没哭

两个月前的那一天他没哭。

这两个月里，他也从来没哭。

 

所有的情绪闷在心里太久，此刻划开了一个口子，便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只觉得苦，只觉得痛。

 

他把头转向窗外，天色昏昏又下着大雨，什么都看不清。

他脑海里全是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毫无防备，突然就掉下泪来。

 

 

14.

Lucas愁得脸都皱了：“你不喜欢我，也不用哭吧！”

李希侃低下头。

Lucas小心翼翼地揣测道：“那个他，是一个真实的人吧？”

李希侃沉默地点了点头。

Lucas说：“唉，看你哭成这样，你一定很爱他吧。”

李希侃没说话。

Lucas站到他身边，把他头靠在自己怀里说：“好啦，哭就哭吧，我帮你挡着，没人看得到。”

李希侃扯着对方的衣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Lucas安抚地吻了吻自己的头发，他明白他。

李希侃是个要强的人，心里再苦，面上从来都不肯透露出半分。

咖啡厅里不知道会不会有认识的人，但Lucas像这样站在他身旁，便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窗外不过是茫茫雨幕，无人经过。

 

他很感谢Lucas此时此刻的举动。

在这个小小空间里，他终于可以尽情发泄。

 

哭了一会儿。他慢慢平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坐好。

Lucas也坐回到他的位置去。

李希侃吸了吸鼻子，冲他笑了笑。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Lucas说完，眼里此刻满是善意的戏谑：“你刚哭完，丑死了。”

李希侃有点不好意思。

 

Lucas又给他点了杯热咖啡喝，让他缓一缓，等雨小了才走。

 

回去的路上，Lucas劝他：“那么喜欢，干嘛不去找他。”

李希侃数着脚下的石砖，慢慢地说：“不用找了。都过去了。”

“你就打算一个人这样下去？”

“我会好的，”李希侃笑了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Lucas一脸不相信：“最好是。你可别再伤心了。我还是爱你笑起来的样子。”

 

西方人表达起情感向来直接了当，不拖泥带水。 哪怕被拒绝了，也能够潇洒转身做回朋友。 

也幸好他们这样洒脱。

他和Lucas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

 

一年后Lucas遇见真爱，闪电结婚。

他拿着酒杯和两位新人一起漫步，大家很自然的挽着手说话。

Lucas开玩笑说，李希侃是他最有趣的人。拒绝别人的时候，被拒绝的人还没来得及伤心，他自己倒先哭了。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李希侃哈哈大笑起来。

 

 婚礼最后，Lucas把胸前的花给他别在西装上，跟他说：“侃，你好像是好了一点。”

“是啊，”李希侃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笑着说：“我不会再哭了。”

Lucas拥抱他：“希望你更开心一点。”

 

 

那天晚上，Lucas送他回去后，李希侃洗了个热水澡出来，觉得人都轻松多了。

发泄过，把情绪都排解了，心里好像也没那么苦。

他坐在地上收拾，拿起毕雯珺送给他的悠悠球反复看。

一年来，常常靠这个悠悠球解闷，这个悠悠球仿佛就是毕雯珺，一直陪着他。

 

可是他始终玩不好。

李希侃终于愿意承认，或许，他是没这个天分。

 

他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别再沉迷了。

 

他小心地把悠悠球收进紫色的盒子里，搬过凳子，把盒子放到高高的柜子顶上。

不再轻易看到，不再轻易想起。

 

他和毕雯珺，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妈妈打了电话来，他打起精神装作轻快的样子。

 

打完电话，他望着窗外，对街有棵孤零零的树。

伦敦又开始下雨了。

 

但是夏天快到了，天气很快会热起来。

他想了想自己手上那几个片子，进展都还算顺利。

想了想自己的生活，都很安定。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吧

 

他想起了毕雯珺。

想到学姐临走前，他拜托她给毕雯珺带句话。

 

那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唯一的心愿了，

也是他自从遇见毕雯珺后，每一天，最大的心愿了。

 

他告诉自己，那两张机票和78块的番茄炒蛋，其实也不亏吧。

至少，他知道毕雯珺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足够了。

 

他想起那天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厅，毕雯珺和同事们大概在模仿婚礼现场，毕雯珺扮新郎，大家被僵硬的他逗得哈哈大笑。

毕雯珺也笑。笑起来还是畅快的样子。

李希侃想，等他真正结婚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会在众人的祝福里温柔地牵起爱人的手。

庄重地念誓词，交换婚戒，彼此亲吻。

 

他闪过一个念头，很想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在热闹的现场，毕雯珺会不会有一瞬间想起自己呢？

想了想自己都笑，不过是奢望罢了。

 

人生海海，他和毕雯珺的结局，只能到这里了。

他背靠着沙发。

静静望着伦敦的夜雨和窗外的树。

李希侃想，他们大概永远不会再见了吧。

不知道学姐有没有帮自己带到那句话。

“毕雯珺，祝你幸福。”

 

 

 

TBC